洱源的風,吹過課桌椅
發布時間:2025-07-13 閱讀:
一次偶然的機會,得知學校有支教這個項目,便一腔熱血的報名,嚴肅認真的準備面試,面試完等待結果的焦灼,看到通過短信那一刻的欣喜若狂。于是我與其他十幾位青年大學生一樣,懷著滿腔的熱血,來到了大理洱源礁石村。
大理洱源的風是有形狀的。它掠過青瓦時是細碎的沙沙聲,穿過稻田時是連綿的波浪,而在村小的教室里,它總帶著孩子們的讀書聲,軟軟地漫過窗臺上的仙人掌。這個夏天,我在這里的三四年級教室間穿梭,看風把知識、故事與歡笑,都釀成了山間特有的清甜。
英語課的時光總浸著陽光。我教他們簡單的數詞,帶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大聲的朗讀,用趣味小游戲來加強他們的記憶。我喜歡自己提問時一雙雙舉起的小手,喜歡他們站起來回答問題時自信的模樣,也喜歡他們下課后爭先恐后來問問題的身影。不僅如此,我還教了他們很多句子,后來,他們把這些句子寫在彩紙上,折成紙飛機往操場飛,五顏六色的紙片乘風而起,像一群會說英語的山雀。他們也弄清楚了現在進行時和一般現在時的區別,盡管有些小朋友還是有點稀里糊涂,但他們下課都會來找我。
黨課的課堂總在午后。我記得那天午后的陽光很好,很燦爛。我給他們看了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的紀錄片《有我》,屏幕亮起時,喧鬧的教室突然靜了。他們看著百年前的青年在街頭振臂高呼,看雪山草地里紅軍的腳印連成星火,看原子彈爆炸時蘑菇云染紅河天,看航天員在空間站揮起國旗。當畫面切到邊防戰士用身體擋住風雪,陳祥榕的日記在屏幕上緩緩浮現——“清澈的愛,只為祖國”,有個孩子突然抽了抽鼻子。在一開始我問他們什么是有我的時候,他們好像還不是很能理解。但當看完紀錄片后,一股滾燙的家國情懷撲面而來,他們也理解了什么是“有我”,有一個小朋友說“國家有我,人民有我。”那天我還講了很多人的故事:錢學森沖破阻撓時行李箱里的祖國泥土,周總理辦公室燈光亮到天明的星子,陳祥榕日記里未寫完的“我站立的地方”。孩子們的眼睛越睜越亮,像山間突然亮起的星群。臨走前我在黑板上寫下“挺膺擔當”,他們跟著一筆一畫地念,聲音順著陽光飛出窗外,驚起檐下幾只麻雀,撲棱棱掠過金黃的稻田。后來總想起那個午后,陽光把孩子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一群正在拔節的小樹苗。他們或許還不懂復雜的道理,卻在光影流轉間,把“有我”二字,種進了心里。就像洱源山間的種子,此刻靜默,終將在某一天,長成支撐天地的脊梁。
體育課的風里總裹著歡騰的氣息。操場上玩“丟手絹”,歌謠唱到“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”,總有孩子故意把腳步跺得咚咚響,像給游戲敲著快活的鼓點。被逮住的人佯裝生氣地追,裙角掃過草尖,笑聲驚得云絮都加快了腳步。
遇著陰雨天,教室便成了熱鬧的小天地。狼人殺時,孩子們抿著嘴繃著臉裝無辜,眼神卻像漏了風的窗,藏不住眼底的狡黠;“誰是臥底”猜詞,有人急得直拍桌子,有人憋紅了臉打轉,細碎的爭辯與爆發出的哄笑撞在一起,在課桌間蕩來蕩去,連墻角的蛛網都跟著輕輕晃。
家訪的路總被燥熱的風追著。午飯的余溫還在衣襟上,我們團隊兵分三路,踩著曬得發燙的田埂出發。溪水在腳邊潺潺淌過,把陽光碎成金鱗,爬過一個又一個坡時,草帽下的額角全是汗珠,蟬鳴在耳邊織成密網。
我們挨家挨戶叩響木門,在曬谷場邊、在灶臺旁,和家長們聊著孩子的日常。大多時候,回應我們的是爺爺奶奶,他們說孩子爸媽在廣東、浙江打工,一年回一次家。“接送上學是記得的,”有位奶奶摩挲著圍裙,“可他夜里哭著要爸爸,這些我們哪懂喲。”
話語落在熱風里,像被曬蔫的稻穗。那些被稱作“留守兒童”的孩子,就藏在這些沉默的縫隙里,少了些擁抱,多了些等待。
我們還跟著白族奶奶學扎染。藍靛汁在布上暈開時,我們屏住呼吸,看那些不規則的花紋慢慢長成蒼山的輪廓;嘗剛煎好的乳扇,他們教我卷著玫瑰醬吃,說這是“云朵做的零食”;聽鄧川漢調,老爺爺的二胡一拉,孩子們就跟著哼,調子忽高忽低,卻把“家國”二字,唱成了山澗里清亮的泉水。不僅如此,爺爺還教我們跳民族舞蹈,大家圍成一圈,當音樂響起,我們也在陽光的浸潤下,跳起了歡快的舞蹈。
上完課的那天,我收到了許多禮物,有孩子們自己畫的畫,有小玩偶,有牛奶,有棒棒糖…眼淚在眼眶打轉,我想我會永遠記住這群可愛的小朋友們。記得那天下午風很大,仿佛在說教室里沒寫完的板書,說操場上沒結束的游戲,說那些缺少陪伴的夜晚里,孩子們把思念折成了紙船,正順著溪流漂向遠方。
車開時,山風掀起窗簾,我看見孩子們還站在路口,像一排小樹苗。他們或許還沒完全明白語法的規則,沒記全歷史的脈絡,但那些課堂上的光、游戲里的笑、家訪時的沉默,早已在彼此心里種下了什么。就像洱源的風,看似無形,卻早已把種子吹進泥土,等到來年,定會開出滿山坡的花。
作者:甄嘉穎 來源:大學生網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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